那台“飞人牌”老式缝纫机早已落满灰尘,机身斑驳的漆面下,隐约还能看见牡丹花纹的轮廓,它安静地蜷在老屋的角落,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每当我凝视它时,记忆的齿轮便会被悄然转动,吱呀声里,满是母亲与它交织的岁月。
五一小长假,带着儿子回到老家,轻轻推开母亲的那间屋子,那台老式缝纫机依然摆在房间的角落,黑色的机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轻轻擦拭,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缝纫机身,仿佛触碰到了时光的脉搏,往事历历在目。
80年代的日子就像是被拧干的毛巾,节俭而充实。母亲总爱坐在缝纫机前,脚下的踏板一上一下,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她的发丝间镀上一层金边,银针穿梭,彩线翻飞,不一会儿,一块普通的布就在她手中变成了我的连衣裙、弟弟的短裤,或是父亲略显时髦的衬衫。
记得那年我要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看着同学们穿着漂亮的演出服,我满心羡慕却不敢开口。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那晚,她默默从柜子里翻出一块红绸布。灯光下,缝纫机的踏板声比往常更急,母亲的眼神专注而坚定,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却顾不上擦。当那件绣着金丝边的红裙子摆在我面前时,我扑进母亲怀里,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第二天,我穿着这条饱含母爱的裙子站在舞台上,觉得自己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缝纫机不仅承载着母亲的巧思,更藏着她对生活的坚韧。父亲生病那年,家里的经济愈发拮据,母亲便靠着这台缝纫机接些缝补的活儿。寒冬腊月里,她的手被冻得通红,却依然坚持踩着踏板。有时我半夜醒来,还能看见缝纫机的灯光在窗上投下母亲忙碌的身影。那“嗒嗒”声,像是她与生活无声的抗争,更是她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的誓言。
后来日子渐渐宽裕,商场里漂亮的衣服琳琅满目,可母亲依旧爱用缝纫机。她总说:“机器做的衣服没温度。”她会在我换季时,用柔软的棉布缝件贴身的小袄;在弟弟开学前,给书包补个结实的肩带;甚至连家里的桌布、窗帘,都带着她亲手缝制的独特花纹。
再后来,我们搬进了新家,母亲想把缝纫机也带走,却被父亲劝住了。他说:“这老物件太占地方,别折腾了。”母亲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缝纫机,眼里满是不舍。那台缝纫机,最终留在了老屋,就像一位功成身退的老战士,完成了它的使命。
如今,每当我路过裁缝店,听见缝纫机的声响,总会不由自主地驻足。那熟悉的“嗒嗒”声,总能把我带回那段温暖的旧时光,看见母亲坐在缝纫机前的身影。时光流转,母亲的青丝已染上白霜,那台缝纫机也早已锈迹斑斑,可它们承载的爱与温暖,却永远不会褪色,深深镌刻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最珍贵的记忆。(设备检修中心 陈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