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城文苑】陕北捏花花
发布日期:2020-02-13    作者:薛生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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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捏花花

在陕北的许多人家里,门后或大镜子前都会挂着几串面捏成的各种形态动物的面团,点着红、绿两种颜色的点,用白线串起来,中间再加一颗晒皱了的红枣,家中有种植高粱的人家,再剪一小节高粱杆蓖条,连成一串一串的,十分惹人喜爱,陕北人都称之为“花花”。

陕北的捏花花据说是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传说就在陕北绥德县一带,重耳寻找介子推而不得,便放火烧山,最终介子推坚决不出被火烧死,重耳为了纪念介子推,便在清明节的前一天设定了寒食节,于是在清明节的前几天,人们就开始做好了熟食,在清明节前一天,家家户户不生火做饭,吃之前做好的熟食,这个习俗一直被陕北人延续了下来,逐渐演变成了特有的捏花花文化,有些地方也叫子推馍。

小时候过完年,我便开始期盼清明节的花花了,那时候家里条件差,一年也难得吃几次白面,只有逢年过节,才能饱饱吃一回。因为清明的花花是用面做成的,晾干以后可以储藏很长时间,这便让我们几个孩子至少可以在半年内,嘴馋的时候就有白面干膜吃了。

在清明前几天,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张罗着捏花花了,母亲算是粗枝大叶的人,没有跟谁学过捏花花,手也不是很灵巧,只能凭着自己的想象,捏一些“笨头笨脑”的花花,有时候燕子不像燕子,老虎不像老虎,让人忍俊不禁。因此母亲便每年都邀请邻居鱼奶奶过来帮忙捏花花。准备捏花花的前一天,母亲一边和好了面,放在炕头等待面发酵,一边约好了鱼奶奶。第二天一大早,鱼奶奶早早来到家,和母亲一块开始捏花花。

剪刀、梳子、顶针、筷子,一件件平时再普通不过的日用品,在这一刻似乎发挥出了巨大的潜能,燕子的大体形状捏出来后,剪刀在尖尖的面尖上一剪,就成了燕子的嘴巴,尾部一剪就成了燕子的尾巴,用梳子在燕身的两侧一压,尾部一压,拿两颗炒熟了的麻子按压在眼部,一只活脱脱燕子就捏好了。随着鱼奶奶的手熟练地来回捏着,不一会儿的功夫,老虎、狮子、壮地虫等一个个鲜活的动物就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母亲小心翼翼地将捏好的花花一个一个放到锅里蒸,一边放着,一边还数着数量。蒸花花的时间略比蒸馒头长一点,而我和哥哥妹妹牢牢守在跟前,母亲让我们去搂柴火,也都是一个推一个,仿佛走开了就吃不到似的,眼巴巴地盯着冒气的锅,迫不及待地等着花花出锅。

花花出了锅,剩下的就是我们几个孩子的天地了,母亲事先会准备好红、绿两种颜色的点料,让我们几个用筷头沾着点料,将花花点上红绿相间的点,这时候,我们就会趁着母亲不注意,狼吞虎咽地吃一个。不知为何,这时候的花花比任何时候的面点都好吃,当然也不敢多吃,出锅多少母亲心里是有数的。等凉的差不多了,母亲就会找来高粱杆蓖条和红枣,用白线将花花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窗子外面,等晾干了以后,时不时给我们每人摘一个解馋。

后来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要在花花中间串上蓖条和红枣时,母亲笑着告诉我:“那时候家里穷,没有多少白面做花花,中间串上蓖条和红枣不仅好看,而且看起来数量还多。”我不禁笑了笑自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无忧无虑的我们何曾考虑过白面的来之不易?又何曾考虑过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种植的小米高粱换回来的白面,为我们捏出那些花花所包含的汗水?只是无知的我们总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这有那。

现在陕北,不论是住在敞亮的楼房中,还是住在冬暖夏凉的窑洞里,总能看到几串惟妙惟肖的陕北捏花花,一串串花花中间夹杂着一颗红枣,不过没有几个孩子看着眼馋。老一辈的妇女们还会在过年前或清明前捏花花,当然不是为了给孩子们解馋,那只是她们为表达关爱孙子们的一种方式。前些年母亲去县城探望侄子,在汽车上遇到了一个带着十多串花花的人,想要买一些给侄子带,不过被拒绝了,想想也是,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却包含着关爱,有谁会愿意拿出来卖掉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逐渐好了起来,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白面大米现在顿顿不离,有时候甚至吃到了厌倦,至于陕北的捏花花现在也只是人们纪念传统的一种方式,也是许多人眼中的艺术品和来自老一辈的关爱罢了。(炼钢厂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