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秋
发布日期:2025-10-22    作者:杨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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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四点时分,天光骤暗,暑气尚在负隅顽抗,忽闻窗外淅沥之声,秋雨竟不期而至了。起初是三两雨点试探地敲着窗,继而便闻“嘶”地一声,倏忽钻入窗隙,那最后一点挣扎的暑热,瞬时溃不成军,消弭殆尽。

秋雨来时,天色先自灰了。那灰不是浓墨重彩的,而是淡淡的,仿佛天空蒙了一层薄纱,云翳浮动,竟不知是云在走,还是天在移。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笼在这雨幕中,轮廓变得柔和,颜色也深了一层。它不慌不忙地落着,将尘埃压下去,把空气滤得清新,能闻到泥土被雨水浸润的气息,混合着枯叶的微香——那是秋天独有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少了,即便有,也多是撑着伞,低着头,快步而行。伞的颜色各异,黑的、蓝的、花的,在灰蒙蒙的天地间移动,竟成了唯一的亮色。偶有没带伞的,便用手遮了头,小跑着找地方避雨,衣衫湿了,贴在身上,不免有些狼狈。倒是孩子们快活,穿着几乎能盖住全身的雨衣,长筒雨鞋,便专往水洼里踩,溅起的水花和他们的笑声一样清脆。雨中的世界显得格外安静。常日的喧嚣被雨声掩盖,车声、人声、市声,都模糊了,只剩下“沙沙”的雨音,单调却安宁。

凉意不独侵入衣衫单薄者的肌肤,亦沁入时光的肌理。少时读书,见古人诗词中多咏秋雨,什么“秋风秋雨愁煞人”,什么“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总觉得他们太过矫情。如今历事稍多,方才懂得其中滋味。秋雨的确容易引人沉思,尤其当独坐窗前,看雨丝斜织,听雨声滴答,往事故人便不由自主地浮现眼前,令人顿生时光易逝、人生无常之叹。

家门前的木槿花开了,开在白露这一天。我拾起一朵细看,花瓣仍柔软饱满,边缘却已微微蜷曲,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轻轻折了一下。这落红并非秋日那种从容的告别,倒像是生命正盛时的意外失足——还未衰老,却已坠落;未及圆满,便成遗韵。蚂蚁们照例忙碌,拖拽着这些夭折的芳华,可夏日落花的心更沉,它们不甘心就此委顿,残存的生机在泥土上洇出淡红的痕迹,像是不肯褪去的晚霞。风又起了。这次落下的是半开的花苞,砸在泥土上的声音像声钝响的闷咳。我突然理解为什么前人说"夏花如易水之客"“真正的凋零从不在季节的预料之中”。

泥土永远温热,准备接住所有时节的遗落。秋日天边那一朵云霞深知夜里渐渐破土而出的萌芽,也知感恩岁月之喜。生产管控中心   杨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