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摇夏
发布日期:2025-08-03    作者:杨帆 王璐瑶    
0

院角石磨旁斜倚着一柄蒲扇,这柄蒲扇比我的年岁还要长些,竹骨嶙峋,被母亲的手汗浸得温润油亮扇面早已被时光搓揉得泛出深黄,边角处绽开了细密的裂口,宛如母亲手上经年劳作的纹路。

夏夜燠热难当,屋内蒸笼一般唯有院中老槐树下的竹床能寻得一方清凉繁茂的枝叶晃破了月光,洒下满地细碎银斑母亲总会去井边压水沁凉的井水泼洒在水泥地面上,“滋啦”一声腾起白气,灼热被暂时浇熄,我躺在床上,母亲便安坐竹床边,执起那柄老蒲扇扇影在夜色中缓缓摇动,带着蒲草特有的干爽气息,摇碎了月光,也摇散了恼人的蚊虫嗡响

那风并不暴烈,似月光下一条无声流淌的涓涓小溪,拂过皮肤,渗入心脾。偶有扇骨发出轻微“咯吱”声,竟成了夏夜安眠曲里一个温厚的节拍放任自己在这蒲扇摇出的清凉结界里沉沉睡去。有时我夜半朦胧醒来,母亲的手机械地重复着那单调而恒久的动作。睡吧,妈在呢!

后来家中添了电风扇,那铁家伙摇头晃脑,呼啦啦送出蛮横的风,母亲依然执着于她的老蒲扇。她总说电扇风横冲直撞还是这蒲草扇的风“养人”,吹不伤筋骨确实,蒲扇的风像是母亲的手在暗夜里一遍遍的温柔抚触,带着体温的熨帖。

年深日久,蒲扇显露出龙钟老态。扇面边缘磨损得厉害,母亲便寻来韧实的布条,就着昏黄的灯光,用针线密密缝补裂口。针脚细密而朴拙。扇柄上竹骨的纹理被母亲的手一遍遍摩挲,竟显出温润如玉的光泽。

如今扇子早已不堪使用,却未被丢弃,仍静静倚在磨盘旁。我偶尔回老屋,目光触及那柄蒲扇,便仿佛听见了夏夜里那单调而永恒的“咯吱”声。那扇子摇出的,哪里是寻常凉风?分明是母亲的守候,蒲扇的骨缝密密麻麻地编织她最温柔的荫蔽,无声无息,却足以拂去尘世间所有的燥热与喧嚣。(轧钢厂  杨帆 王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