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清晨,天光已像浸了蜜的薄纱,落在眼里酿出软软的亮。我捏着车把穿过郁郁葱葱、满是水杉的北环路时,树影在车身上淌动成绿色的河。枝叶在头顶搭起了天然的凉棚,风穿过叶隙时带着细碎的私语,像谁在耳边轻轻哼着小曲,连车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都裹着股清清爽爽的绿意。
踩着车轮一路向前,风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这饱胀的风带着刚割过的青草气、新翻泥土的腥甜,还有着秧苗嫩得能掐出水的清润,像谁把整片田野的晨露都装进了风里,像泡在一碗加了薄荷柠檬的蜂蜜水中,每口呼吸都带着沁凉的甜,鬓角的碎发也都被它们托着轻轻起舞,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推着我往前,又像一场盛大的拥抱,把沿途的绿意、阳光的暖,都揉进这惬意里,让每一下蹬踏都带着飞起来的轻。

车轮穿过田埂,带起一阵轻尘,惊起了路边草丛里的小虫,它们薄如新叶的翅膀上还挂着未干的露水,被天光一照,瞬间溅出细碎的光,随着虫儿的飞动,一闪一闪地坠落在草叶间、泥土上,连带着田埂的晨露都沾了几分剔透的光,仿佛整个草丛都在悄悄闪烁。
转过一个弯道,连片的秧田撞进眼里。七月的秧苗已长到半尺高,有的已然抽出谷穗,叶片舒展得像展开的翡翠折扇,密密麻麻一起漫向天际。风一过更妙,叶片和谷穗顺着风势一起翻涌,绿浪里浮着碎金似的光,沙沙地响动着,带着庄稼拔节生长的脆嫩劲儿,此情此景美得让我忍不住停下休息片刻。
重新踏上单车时,风更暖了些。它掀起我的衣角,推着单车往田野深处去,像是知道我想追上那些在秧尖跳跃的光斑。远远看见一个戴草帽的老伯,正弯腰薅着自家田埂上的杂草,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投在秧田里,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经过他身边时,能听见锄头碰撞地头的脆响。草帽檐落下的阴影里,眼角的皱纹漾着笑意,他粗糙的手往秧田一挥,阳光便顺着他的指尖淌进绿浪里,那些被指过的秧苗像是受了鼓舞,叶片挺得更直,把阳光的金箔裹得更亮了。
回程时,单车的影子在田埂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风里开始有了炊烟的味道,混着秧苗的清香,变成一种踏实的暖。回头望,整片田野都在发光,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顺着秧叶的脉络往下淌,渗进泥土里,藏进根系间,等着某天变成沉甸甸的稻穗。
忽然懂得,这清晨骑行,原是一场与生长的相遇。那些被阳光吻过的秧苗,那些带着甜味的风,那些在晨光里劳作的身影,都在悄悄告诉我:所谓向上的力量,从不是急着追赶,而是像这七月的秧苗一样,把每一缕风、每一寸光,都酿成扎根的勇气与生长的欢喜。
车铃穿过这条熟悉的小路,发梢还沾着阳光的温度。衣兜里像揣了片小小的田野,风过时,就能听见秧苗在晨光里拔节的声音,清脆又明亮,足够注满整个夏天的好心情。(设备检修中心 蒋肖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