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飘雪的季节,母亲又忙活起来,打花、摘花、清洗,接下来就是晾晒。暮春的日头亮堂堂地照耀着大地,正是晾晒槐花的好日子。
这个时候,母亲就要从墙上拿下她的“老伙计”——一个竹编的簸箕。因为用了有些年头,簸箕的两边已经被母亲的手摩挲的发亮,也有些油润。中间被曾经晾晒的物品一遍遍打磨,也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槐花入簸箕,母亲便把簸箕搬到院子中太阳最盛的地方,中间只需稍微翻转,晾晒个三四天槐花就被晒透了。
簸箕上晒着时令。暮春时晒槐花,再早些日子,晒的是野菜。那时,簸箕的远处是母亲弯着腰,在野地里、山坡上寻找野菜的身影。一兜又一兜的野菜带回家后,经过细心挑选与清洗,一层铺着一层在簸箕上晾晒。那些日子,簸箕里总是满满当当,经过日日晾晒,原本肥大的野菜最后蜷成拇指大的黑珍珠。野菜晒干后,母亲又细心地将其收藏起来,我们回去时便献宝似的把菜干拿出来,烧肉、包饺子、包子。最馋野菜干炖肉,乌亮的菜干吸饱油脂,在菜盘里油汪汪的重新舒展。母亲总把最嫩的部分夹进我碗里,自己嚼着干硬的菜梗,说这才是下饭的好滋味。
秋天,红薯成熟了,簸箕里又晾起红薯干。母亲把红薯切成薄片,在井水里浸去浆汁,平铺在簸箕上。在阳光的作用下,红薯片慢慢褪去水分,渗出甜津津的蜜色。秋天,还有一场桂花雨。母亲轻抖桂枝,筛落碎金,耐心地将米粒大小的桂花从树枝上分离,继而一遍遍在筛中清洗,最后放到簸箕上,铺上厚厚一层,再用细密的网罩上,防止灰尘落入。干桂花是母亲做糕点的点缀,糯米蒸糕上撒上一点,蒸出的糕点上便带着桂花的香甜。冬天,萝卜大量上市,母亲就把萝卜切成条,一一码放在簸箕上。冬日阳光轻薄,晾晒的日子多,母亲每日都要到簸箕旁翻动萝卜条,再搓上盐。晒好的萝卜干浇上一点儿香油,那味道朴素却温暖,让人难忘。
如今,因着工作已许久未回老家,猛然间看到路边的槐花开了,不觉想起母亲的簸箕,恍惚中看见母亲俯身摆弄簸箕的身影,竹篾编织的圆盘盛着四季,在记忆里泛起淡淡的涟漪。那些晒干的岁月层层叠叠,在酿成永不褪色的回忆,温暖着游子的心房。(生产管控中心 唐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