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初散时,天地间便沁出一抹明黄。仿佛羲和醉酒打翻金樽,将满盏流光泼向人间。季春柔风,裹着蜜糖似的甜香,拂动连绵层浪,直漫到青石垒就的田埂边上。农人担着春水走过,履间盈满细碎金光,步履亦觉轻快——这陌上尘烟里藏着的,实乃仙宫倾落的锦绣织毯。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辛稼轩笔下这般气度,倒似为这田垄间的星子写照。万千细蕊攒成云霞,执意晕染半壁春峦。有稚童擎着竹枝追蝶,惊起串串金铃般的脆响,应和着“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妙境。露珠缀在花萼间,仿若天工雕琢的晶莹玉珠,却甘愿栖身垄亩。
最喜晨雾未散时分,金纱笼着薄烟,恍若仙子遗落的霓裳。蜂儿们衔着日色穿梭,把甜酿封进六棱的琥珀宫。忽见得老妪挎篮而来,银发间簪着两三朵嫩黄,倒比簪缨更见风致。《齐物论》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大约便是这般光景——人间烟火与瑶台琼英,相映成趣,熠熠生辉。

日暮西垂,晚霞与花海在天际相融,恰似女娲补天的五色石坠入凡尘。牧童的柳笛声里,分明流淌着金箔般的音符,这般盛景,倒教人想起《诗经》里“有蕡其实”的咏叹,只是这满目流金,又岂止是丰年的预兆?分明是大地写给光阴的情诗,每个韵脚都蘸着阳光酿成的墨。
一把流金撒入末,万片金海熠熠生。风携微光漫入林,千顷金芒簌簌吟。(炼钢厂 景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