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个随身携带的水杯,那是一个玻璃罐子,原来是水果罐头,他舍不得把罐子扔掉就拿来当了水杯,这一用就是几十年。
我记得那年有个城里亲戚来看望爷爷,提了一箱子罐头。客人走后,我们姐弟几个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一个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罐头惹得我们惊喜连连。是黄桃罐头,一瓣瓣金黄的桃子浸泡在糖水中,透过玻璃瓶,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罐头,对玻璃罐子就不屑一顾了,吃完就丢到了一边去。父亲却如获至宝,把罐子清洗干净,自己留了一个当水杯,其他的交给母亲腌菜。“多么亮哩,丢了可惜。”从此,这个玻璃罐子就和父亲形影不离了,一年四季在他的手里摩挲着。
春天和秋天。父亲下地干活多,每次下地去母亲都要给带上干粮和水。玻璃罐子就成了父亲在地里的伙伴。父亲在地里,它在地头,默默地陪伴着他。父亲干累了,渴了,就坐到地边去,拿起罐子“咕咚咕咚”大喝一气。焦渴的味蕾得到安抚,父亲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到他的战斗中去。夏天天气炎热,母亲就早早地起来给父亲煮消暑的绿豆汤,父亲把罐子装得满满的,汗流浃背时狂饮半杯,暑气顿消。水杯和装着干粮的篮子稳稳当当地扎在土里,被阳光一照,闪烁着粼粼波光,仿佛是诗人在田园里丢下的半截诗,闪亮了父亲的岁月。
冬天,父亲闲下来了,常端着水杯到处溜达。水杯里装着茶叶梗泡的浓茶,他握在手里时不时地开盖品茶,冒着热气的茶水也给他冻得冰凉的手带来一丝丝暖意,但罐子的热度很快就散去,变得冰凉而不能喝了。有人劝父亲换个保温杯,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那个罐子呢!”父亲却不愿意换,即使现在的杯子更漂亮了,保温的作用更好了,他还是钟情那个罐子。父亲端着玻璃罐走过阡陌,走过大雪,停留在冬日的村头与人闲谈,也停留在麦地欣慰地看满眼的绿。玻璃罐装在他的四季里,走过了一程又一程。
父亲对这个玻璃罐很是爱惜,即使用了那么些年也没有摔过,磕碰过,罐身依然光洁如新。现在他走到哪里依然带着它,如老友,如亲人。闲下来的时光,就慢慢品杯中的水或茶,再同我们讲讲过去的岁月。玻璃罐子默默聆听,或许也在回味那些时光吧。(技术研发中心 郭超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