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满目苍翠。小江南的沟沟壑壑早被各种绿色覆盖的满满当当,在那被绿植侵占的山峦草丛间,我追着掠过鼻尖的缕缕清香寻找“艾”的家园,转过眼前的山湾,一丛丛嫩绿的艾蒿正随风摇摆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眼前的翠绿让人不由欢喜,紧走几步一脚趟进大地的“绿色海洋”,掐一把翠绿至于鼻尖任缕缕草香涤荡身体的每个角落。熟悉的味道就像往事的序言,让淹没进记忆长河的童谣词句渐渐清晰﹑明朗,“隐居原野间,野草掩真颜。身正叶不繁,无花争芳艳。五月身捐躯,驱邪悬门边。焚身袅白烟,献爱在人间”,轻声吟唱着儿时挂在嘴边的歌谣,纷飞的思绪早已插上翅膀奔向曾经的“艾”香岁月。
记忆中艾蒿的味道就是外婆的味道。春日万物复苏,千丝万缕如帘般的细雨给苍茫的原野缀上了星星点点的各种绿色,当狂野张扬的草儿们顶着一头翠绿挺着纤弱的身姿站在风中的时候,外婆就头顶帕帕,手提篮篮将青艾的嫩芽采摘。一双手儿虽粗糙却也不失灵巧,上下翻飞中将那带着露珠的鲜翠采进篮里,也将清明节的香甜悄悄酝酿。小时候,外婆的双手在我看来是有魔法地。清明节外婆用绿的发亮香嘴甜心的青团招待我们,吃着甜糯的青团好奇的我总会向外婆发出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外婆为啥青蒿是苦的而青团是甜的?”“外婆,艾叶在哪呢?我咋没寻见”少不更事得我总希望从外婆嘴里得到像孙悟空拔根毫毛喊声“变”一样的魔法咒语。
农历五月,初夏的煦风裹挟着艾蒿的清冽香气铺陈大地,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近在眼前。一大早外婆就拿着磨得铮亮的镰刀走向原野,等我们揉着眼睛向外婆讨要吃食时,她已将缠着红线的把把青艾挂在家里的大小门楣上,就在我们跑进跑出开门关门掀起的气流涌动间,总有阵阵不甘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时青艾在孩子们的眼里就是挂在门楣上的节日传统,而在外婆的眼里却是祛痛治病的灵丹妙药。
外婆不识字,可是心灵手巧的她却能把老辈人口口相传治疗疾病的土方子熟记于心,晒干晾透的艾蒿就是她配备良药的药引子。她用艾叶与坡地里采摘的紫苏、鱼腥草、米剌子等中草药配伍碾磨成粉,用麻纸一包一包分类包好,遇到左邻右舍有个头疼脑热、虫咬生疮的,拿出一包或外敷,或口服,帮不少乡亲祛除了病痛;她还用端午前后的鲜嫩艾芽泡制药酒,泡出来的药酒颜色碧绿泛着荧光。父亲年轻时有胃痛的毛病,外婆就用先年泡制的艾叶酒给他烙饼子吃,经过一个冬天的食疗父亲的胃痛多年不曾发作。
外婆说艾蒿浑身都是宝,不仅有清热解毒、消暑利湿、抗菌消炎的作用,还能驱邪避疫防蚊驱虫。乡村的夏夜闷热难耐,且有恼人的蚊子总在身边打转转。白日里外婆将干透的艾蒿杆一簇一簇用苇叶扎好放在门厅廊下,当夜晚的幕布徐徐降落时,吃罢晚饭我们抱着凉席﹑板凳准备上屋顶歇凉,外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先我们一步上到屋顶将点燃熄灭明火后的干艾放置在屋顶的四个角落,袅袅青烟带着有点呛鼻的味道四下蔓延开来,笼罩着屋顶的盛大香薰让蚊子纷纷逃遁,也捎带着将我们的欢笑声传向远方。
眼前的艾草青翠恰如当年,可是外婆离开我们已十多年。绕过鼻尖的淡淡清香,让我分外想念外婆的味道,想念那香嘴甜心的绿色青团﹔想念那护佑了儿时夏日的袅袅艾香﹔想念那再也回不去的“艾”香岁月﹔想念那浓浓“艾”香赋予我的疼爱与关怀!(动力能源中心 孙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