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秋风拂面而来,空气中少了些黏热,多了层清润的凉爽,不远处的栾树忽然抖落几片带黄边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积着薄尘的石阶上—这才惊觉,秋早悄悄漫过了檐角。
秋天的天空是最耐看的。不像春天的云那样软绵,也不似夏天的天空总悬着沉甸甸的雨意,秋日的天空蓝得透亮,像被水洗过好几遍,连浮着的云都变得轻薄,丝丝缕缕地飘着,衬得日光也温和了。正午时阳光斜落在老墙上,把砖缝里的青苔照得泛着浅绿,墙角的野菊却攒着劲儿开,细碎的黄瓣沾着晨露,倒比夏天的花多了份执拗的鲜活。阳光透过疏朗的叶隙,在椅背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暖烘烘地落在身上,手边的搪瓷杯里泡着新晒的菊花茶,花瓣在水里慢慢舒展,浅黄的汤色浸出清苦的香气,喝一口,连舌尖都凉润起来。奶奶挎着竹篮从田埂里回来,篮子里装着红彤彤的柿子、又大又圆的冬枣,还有带着泥土的红薯。“刚摘的,甜着呢!”她笑着往我嘴里塞一个脆枣,枣皮咬开时咔嚓一声,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淌,味道特别鲜爽。

风掠过处,秋的味道就更浓了。走着走着,一缕甜香就缠上鼻尖。小区院子的墙头上,桂树总藏得低调,细碎的米黄小花藏在叶底,风轻轻扫过,香味就漫开来,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甜,不腻人,却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想把这香味囤进肺里;田埂边的豆子、芝麻熟了,农家人弯着腰种着油菜苗,汗水落在地里,那味道就更实在了,是丰收的香,是希望的种子,带着点辛苦,却扎实得让人心里暖暖的;巷口的糖炒栗子摊支棱起来了,黑铁锅在火上转,砂粒和栗子滚得热闹,“哗啦哗啦”响,不一会儿,焦糖色的甜香就飘得老远,弥漫着焦脆的烟火气。“哎妈呀,快来瞧瞧啊!这热乎的糖炒栗子,老香了,颗颗都圆溜溜的,赶紧来买两斤啊。”大爷一口东北腔在吆喝着。买一袋揣在手里,暖乎乎的,剥开壳,金黄的果肉甜糯糯的,那口热乎劲儿,是秋凉里最贴心的慰藉。
秋也爱藏些小趣致。广场上的银杏叶子还未全黄,半青半金的叶子挂在枝头,像缀了串小扇子,偶有几片先黄透的,被风一吹飘下来,小孩追着叶子跑,笑声惊起枝头的麻雀,扑棱棱掠过矮墙;汉江边的芦苇晃着小脑袋,穗子软乎乎地垂着,傍晚的霞光落在上面,竟染出一层暖红,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荡开一圈圈涟漪,把霞光揉成碎金,美妙极了。夜里盖着薄被躺在床上,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声,比夏夜里的声音疏了些,却更清亮了,像串在风里的银铃。月光从窗纱透进来,在地板上铺成一片淡白,连呼吸都跟着轻缓—这秋夜,连梦都是软的。
总有人说秋是萧瑟的,可我瞧着,秋是把热烈藏在了骨子里。它不似春的娇气,夏的热烈,只是慢悠悠地铺陈着,让稻子饱满,果实挂枝,风里有香,云间有光,连落在肩头的叶子,都带着温柔的暖意。这大概就是秋的美好,不慌不忙,却把日子过成了最踏实的模样。(设备检修中心 陈瑞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