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睁开双眼，从被窝里把左手伸出去找昨天晚上脱掉的衣服，却把床单从那边抓了起来。我的动作不紧不慢，因为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干，我可以就这样坐在床上发呆一整天，不过我还是把床上整理了一下，打开窗户和大门透气。

今天没有下雪了，不过院子里的雪还积着不少。我伸了伸懒腰，哈出的热气快速散去。我努力思考着有什么能做的事情。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孩子还在城里，自己买了一套房，一个人住，不过听他前天晚上打来的电话说好像谈了一个对象，但也没有细说，主要就是说过年这两天回不来了。

今晚将是我一个人过的第二个除夕。

老伴走了的第二年，孩子从大学毕业了，找了一个工作，单位倒是离老家不远，但是那在山里面盖的工厂，回来一趟不方便，于是从前年孩子买房了后，这两年就没怎么回来过。

日子不难过，自己家里有地，每年能收点东西，孩子又每个月都打钱过来。村里面生活，能花多少钱？

平常日子里我还能找几个老伙伴下下棋，打打牌，最不济也能在屋子里围着炉子坐一圈，喝喝茶聊聊天，另一边老旧的电视机开着，播着新闻或者放着戏剧，生活平淡却安稳。但是每到近年关的一两个月，这些老伙伴们就纷纷失踪了，原因嘛，很简单，就是家里小孩回来了。

我是个爱热闹的人，从小就是，不怕生，家里每每来了客人就开心。昏暗的房间在暗淡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寒冷，我披了一件大衣，拿上钥匙出门溜达。我打算今天晚上自己在厨房里开开火，好歹有点跨年的意思。当我走到村头的超市时，看见店主已经张罗着关门了。我打了声招呼，进店望了一眼。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今儿都过年了，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着拿点需要的。你儿子今年没回来？”

我简单地解释了，进去拿了点面和鸡蛋之类的，一点一点地挪回了家里。

我简单地下了一把挂面，便到了下午。打开电视机，看着电视台的倒计时，一直从6个小时熬到2个小时。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我打算包一点饺子，刚把面粉倒进盆里，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我愣了一下，开门。发现是自己邻居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某个期望落空了，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失望。

“诶呀，我看你们灯还亮着，说是过来送点饺子。”

她立刻感觉到了家中的寂静。“这样吧，来我们家吧，家里也就我跟老李还有孩子，咱两家做个伴多好。”

我不想去打扰。“诶哟，来嘛，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饺子刚好包多了，来凑个热闹嘛。”

老李看见我来了，先是一愣，立马笑了出来，“来了太好了，多双筷子的事情，来来来，龙龙，这是你隔壁家叔叔。”……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流了不少眼泪。唉，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炼钢厂      曹振民）